小马旅行记

小马旅行记

晨露沾湿鬃毛时，栗栗踏上了山外的碎石路。作为马群里唯一长着白蹄子的幼驹，它总被笑说像踩着云彩奔跑。这团云终于飘出了草原，带着草叶间漏下的光斑，和母亲那句"遇到岔路就闻风的味道"的叮嘱。

第一个岔路口飘来湿润的苔藓气息。溪边磨壳的老龟慢吞吞抬头："往左是瀑布，水雾会迷了眼睛；往右要绕三座山，蹄铁会磨平。"栗栗的尾巴扫落几颗露珠，忽然听见枯枝断裂的脆响——暗影里闪过土狼油亮的皮毛。它纵身跃入右侧山路，蹄铁与岩石迸出火花，把警告与危险都甩成身后的回声。

月光爬上第二道山梁时，断崖横亘眼前。岩羊群正用弯角抵着石缝挪移，领头的公羊喷着鼻息："跳！"栗栗看着深不见底的裂谷，后蹄不自觉地刨动碎石。山风送来腐叶的气味，远处藤蔓掩映的洞穴里，分明有琥珀色的眸光浮动。它闭眼冲向崖边，鬃毛被气流掀起如帆，落地时白蹄已沾满泥浆与星辉。

第七个黎明降临时，栗栗在枫树林迷了路。红尾松鼠抱着松果嗤笑："每个选择都会后悔，不如待在树洞里。"可它记得母亲分娩时，血染的苜蓿地绽开的花比朝霞更艳。当它用白蹄踏开腐烂的菌盖，腐殖土里竟钻出嫩绿的蕨芽，指引着通向山巅的缓坡。

站在终年积雪的山顶，栗栗终于明白：乌龟的谨慎是年轮刻就的铠甲，羚羊的果决源自峭壁锤炼的肌腱，而自己的白蹄，既会因迟疑沾满泥泞，也能为迷途者踏出新径。它朝着来时的方向长嘶，声波震落松针上的残雪，在阳光里折射出七种方向的彩虹。

下山时，它特意绕到最初的岔路口。当年避开的瀑布在阳光下舒展成银练，水雾中竟藏着条隐秘的彩虹桥，而土狼的嚎叫早已化作山风里的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