森林公园南门

门扉之外

晨光初绽时，森林公园南门六米高的花岗岩门柱最先被镀上金边。清洁工用竹帚划过青石板路的声响，惊醒了门楣上蜷缩的麻雀，这些灰褐色的小精灵扑棱棱飞向香樟树的树冠，抖落几片沾着露水的银杏叶。

这座建成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门庭，早已褪去新建筑的锐气。门廊顶部斑驳的彩绘牡丹与青藤浮雕，在爬山虎的绿浪里若隐若现。两位银发老人每日在卯时准时推开虚掩的铜钉木门，他们的太极剑在晨曦中划出银弧，与石阶缝隙里钻出的狗尾草共舞。晨跑者轻快的脚步掠过门洞时，总会在售票处的木格花窗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。

正午时分，门前的圆形广场漾起孩童的笑浪。卖棉花糖的老伯推着褪色的三轮车，糖丝在阳光下闪烁如蛛网。年轻父母举着手机追拍蹒跚学步的幼儿，镜头里总避不开门柱上那幅褪色的楹联："云影松涛皆画本，花香鸟语是诗情"。穿汉服的少女在朱漆大门前旋转，裙裾掠过石阶缝隙里新冒出的三色堇。

最生动的时刻在申酉之交。斜阳将门洞切割成明暗相间的几何体，归巢的灰喜鹊掠过门楦上"森林公园"四个鎏金大字。挎着相机的老者在石狮子旁支起三脚架，等待最后一线余晖染红门柱上的青苔。保安轻轻合拢木门的吱呀声里，晚风卷起台阶上的槐花瓣，落在守门人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旁。

这座被四十载春秋浸润的门庭，早非简单的物理入口。爬山虎年复一年覆盖又剥落朱漆，石缝里的蕨类植物在雨季疯长，门环上不知何时系着的褪色许愿带，都在不动声色地编织着时光的经纬。当暮色漫过门楣，归人踩着婆娑树影离去，门洞深处隐约传来布谷鸟的啼鸣，仿佛在说：明日依然会有晨光叩响这扇斑驳的朱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