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浅浅以一己之力,带火了全民写诗(贾浅浅的诗歌)
朴实无华的文字,加上大量空格键,一首现代诗歌就应运而生。
比如下面这几首。
《过年》劳资不想过年/真的不想过年/但别人都过/劳资也是人/又不是畜生/所以/劳资也过年/山吃海喝几天/喂饱了厕所/透支了一年的钱
《写诗》我不会写诗/后来/我学会了换行/才发现/写诗/是如此的简单
除了贾浅浅,还有几位争议不小的现代诗人。
70后网红诗人乌青,凭借独创的“废话体”诗歌走红。
他的诗给人一种“好像什么都说了,又好像什么都没说”的感觉。
这些特立独行的诗人们,有人欣赏,也有人唾弃。
虽然在我们中华这片文学的沃土之上,阳春白雪,下里巴人,雅俗共赏。
但正如新华社评价的那样——或可自赏,莫付流觞。
这样的诗歌装订成册流入市场,多少有点“难登大雅之堂”了。
说到底,人们为什么对贾浅浅的诗歌愤怒?
除了对文二代的愤怒,其实背后的核心也基于普通人对主流文化的捍卫。
中国人骨子里是傲气的,华夏五千年,从音律到文字,从寓意到内涵。
形容颜色,我们有竹青、绯红、月白、朱砂、胭脂、黛绿。
形容年龄,我们有赤子、垂髫、豆蔻、弱冠、不惑、古稀。
还有惊蛰、谷雨、芒种、白露,这如诗如画的24节气,就连形容同一种秋风,都可豪放可含蓄。
中国人的那些诗和远方,如今都不见了吗?
藏在课文里的浪漫
前不久,热搜#高中没有一篇课文是滥竽充数的#火了。
学生时代只是“背诵全文”,勉强了记住考点,不懂文字背后深意。
长大后才知道,原来当时忙着赶路,忘了瞻仰古人风骨。
中国文学注重意境,不论何时都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。
一花一木,由人至景,美在形式,也美在精神。
有毛泽东“鹰击长空,鱼翔浅底,万类霜天竞自由”的壮阔之美。
有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的执著之美。
陶渊明“暧暧远人村,依依墟里烟”的淡远之美。
也有易安居士“莫道不销魂,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”的凄然之美。
那些被现代人丢失的春花、秋月、夏蝉、冬雪,我们都可以在语文课本里一一找回。
除了跃然纸上的美感,古典文学更注重情感的抒发。
历经千百年的大浪淘沙,我们仍可以在这些古老的文字里,读懂那些相思与哀愁。
明代文学家归有光,在《项脊轩志》写出了“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,今已亭亭如盖”的句子。
那年种下的枇杷树,如今已经枝繁叶茂,而你已经离开我很久了。
平淡的一句话,背后是翻江倒海般的苦楚。
无需华丽的词藻,就让时间有了度量,让思念变得可数。
朴而有致,淡而有味,每每读时,不禁潸然泪下。
汉代乐府诗《孔雀东南飞》,读多少遍还是会为刘兰芝焦仲卿的爱情悲剧所惋惜。
君当作磐石,妾当作蒲苇,蒲苇韧如丝,磐石无转移。
夫妻情深至坚,发誓永不分离,最终也败给了残酷的现实。
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。昔人不再,令人悲叹。
全文一千七百八十五字,却做到了字字不虚,深刻隽永。
但文学最让人醉心的,那些执著百世才寻来的人间真理,换来寥寥数字,跃然纸上。
读者能在一字一句中,读懂历尽千帆的清醒。
朱自清一篇《背影》,里面有一句经典:“我买几个橘子去,你就在此地,不要走动。”
高中只觉得平平无奇,还在同学之间玩起了“爸爸去给你买橘子”的梗。
等时光从指缝流去,才知道那简单的句子,蕴含了多大的能量——那是每一个沉默的中国式父亲,和他们深沉如山的爱意。
父亲还在时,或许读不懂个中滋味,而在那一个个思念至亲的夜晚,再读这句,泪已婆娑。
诗经两首,《氓》被选入了高中课本。
人们在网上读了很多爱情鸡汤,看了很多情感博主教学告别“恋爱脑”。
而早在遥远的春秋时代,女子就已有了这样的觉悟——
“士之耽兮,尤可说也,女之耽兮,不可说也。”
女子的感情犹如浩瀚的烟海,滚动的浮石,她们为了爱人付出一切,到头来遍体鳞伤。
短短一句,便预兆了女子在爱情里迷失自我的结局。
而舒婷的《致橡树》,又谱写了女子本应有的爱情。
“我要做你近旁的一株木棉,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。”
不做攀援的凌霄花,相互致意,又终生相依,影响着一代女性感情观、价值观的形成。
如今才发现,原来高中课文,真的没有一篇是滥竽充数。
《许三观卖血记》里,“爱不是我多有钱,有多么大的智慧和成就,而是我把一切给你。关键时刻,替你挡风遮雨”。
当时只觉得真诚,如今却读出了心痛。
还有“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”的清醒。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”的励志……
初听不识曲中意,再听已是曲中人。
我们总以为,高中毕业还有很多机会学习语文,遨游文学之海。
如今想来,也只有在高中的时候,才能写下一些纯粹的文字,意气风发地读几首诗。
现代人的失语症
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我们的语言被简化、被压缩,变得越来越单一了。
每当感慨万千,心中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之时,一开口却全是网络名词。
追忆青春情怀,只能大喊一声“爷青回”;伤春悲秋之时,也只能说出一句“很好哭”。
无奈的是,很多人太习惯这些网络名词,以至于找不到其他替代词汇了。
现代人怎么形容“孤独”?
可能是悲伤蛙的“孤寡”,可能是“我孤独啊我一个人的时候孤独啊”的喊麦,也可能是“没有人爱我,没有人”的段子。
可林语堂这样形容孤独:
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,有孩童,有瓜果,有小犬,有蚊蝇,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间的巷子口,人情味十足。稚儿擎瓜柳棚下,细犬逐蝶窄巷中,人间繁华多笑语,惟我空余两鬓风。
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,可都和你无关,这就叫孤独。
满嘴说着段子的我们,读到这段话之后,也会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松动了。
如果说造梗文化是对生活幻灭的反抗,那么诗词歌赋是我们心底的最高表达。
当静下来去重新慢读一首诗,去感受里面的细微之处时,会被那些暗含的情感所震撼。
崔护到长安南庄故地重游,写下一首《题都城南庄》,脍炙人口。
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很多解析书告诉我们,这首诗的释义,表达了人们对失去美好事物的怅然之情,但很少人了解这首诗最后的动人故事。
崔护和女子的相遇,还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,寻不到佳人的怅然若失,都在时光的流逝中被淘去。
但重要的不是桃花,而是你就站在那里,旁边刚好盛开着桃花,它们才因此变得美好。
桃花依旧,斯人不见,才更懂得其中的滋味。
王翰的一首《凉州词》,辞句豪迈,令人敬佩。
葡萄美酒夜光杯,
欲饮琵琶马上催。
醉卧沙场君莫笑,
古来征战几人回。
战士勇猛无畏,敬佩之情油然而生。
细细读来,却发现此诗没有那么简单,除了豪迈,它是那么悲伤。
奔赴沙场,残酷的战争之下,我以玩笑的口吻告诉你:我是醉倒在沙场上的。
——那是因为,我怕你看见我的尸首你会难过,我不是醉倒了,我可能就是死在那里了。
全诗没有一个悲伤字眼,读起来却伤感溢出纸面。
李白的诗,每个中国人都会吟上那么几首。
有“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”的踌躇满志,也有“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”的豪迈。
余光中曾形容李白的诗:
“酒入豪肠,七分酿成了月光,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,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”。
李白的诗已经化成了一种基因,随每个华夏儿女的血液一起流淌。
比起苍白的语言,诗词字字有力。
在被美景惊艳的那一刻,能发出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的惊叹。
也能在追忆过往时光之时,感叹一句“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”。
诗词看似“无用”,却赋予了我们一种表达痛、爱和美的能力。
文学的丢失
在快节奏的时代,我们疲于奔赴生活。
与此同时,商业资本也正一点点夺走我们对生活的感知。
很多时候,我们看到的创作,其实是资本的创作。
下班后看的电视剧,广告,短视频,都在不知不觉,让我们的思维变得惰性,语言变得低幼化。
越来越多电视剧,台词经不起任何推敲。
《新三国》里,一句“我的大斧早就饥渴难耐了”,被嘲讽搞笑。
还有曹操对着刘备说着“相敬如宾”,也被嘲用词错误。
即便是80、90后一代的青春记忆《还珠》,也因用力过猛的琼瑶式台词,闹出过不少争议。
短视频的快节奏,也让人的思维趋于简单,一张嘴就是OMG。
过去我们有“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”的浪漫,而如今提起爱,成了“爱是蓝天白云,晴空万里,突然暴风雨”。
提到李白,不再是那个谪仙人,而是游戏里的刺客。
文学正在丢失,文化变得简单,这一切都和资本运作息息相关。
麻木的打工人,扮演着一颗颗永不停歇的螺丝钉。
而那些会被诗意感动、会被景物动容、会为至情流泪的螺丝钉们,是会生锈的。
时值中秋佳节,望皓月当空,除了赞叹“你看这个月亮,它又大又圆”。
我们也可以像古人般浪漫。
赏月。
去看“峨眉山月半轮秋,影入平羌江水流”的壮阔,也去体验“皓魄当空宝镜升,云间仙籁寂无声”的静谧。
饮酒。
感受李白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”的豪迈,还有苏轼的感叹——“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”。
思念。
赏月之时,能体会到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”的惆怅,也有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的美好愿景。
发现了吗?
只要不放弃对美的追求,我们便可以从俗世中短暂逃脱。文学是一个树洞,让疲惫的现代人得以小憩。
中国人的浪漫在各方面都有体现,从诗词歌赋,到各种地名,只要你去寻找,总能找到。
要不是生在中国,将永远无法体会天涯是多么遥远的地方,断肠又是怎样一种相思。
也不会知道敦煌、长安、江南、蓬莱这些地名里,藏着多少流芳百世的传说。
还有那些沉寂在千万年中的历史,江湖儿女在滚滚红尘之中经历过什么。
庆幸的是,我们能通过文学家、诗人们的文字,穿越历史的长河,去体会“后之览者,亦将有感于斯文”的绝妙。
生活仍旧匆匆,希望于俗世之中,我们永远不要丧失对生活的感知,不要丧失表达欲。
点个「在看」,时代在变化,切莫丢了那颗追求诗意和浪漫的真心。
愿诗词歌赋,永远是你我的世外桃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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