横七竖八打一字 横七竖八什么字
别创一格的汉字书写
喻大翔
读了梅国云二百余幅自谓“笔外意象”的作品,觉得挺新鲜。
从钟繇、张芝、王羲之、褚遂良、颜真卿、苏黄赵唐一直到启功,这一古老传统走下来的老先生们,看了这些似字似画又非字非画的东西,估计会斥为野狐禅,不在正道上。
但仔细一想,象形字乃人类自古的创意,用准形象的色线描摹生动的自然与人生,且仅有中华民族保持了这个书写传统。这种字即是画,画即是字,字画即为世界的艺术妙境,中国人不深怀《易》训变之通之,当代人不发扬光大之,岂不可惜了,也太迟疑了?
当司空图提出“象外之象”和“韵外之致”的主张时,也一定借鉴了刘勰和皎然的“文外之旨”说,接受了钟嵘“文已尽而意有余”的高论。这两个“文”,能离开表述它们的古老又迷人的“字”吗?当东坡赞赏王维诗中有画、画中有诗的时候,在这个诗人书法家的意识里,也应该有着“字”的影像吧,因为是象形的汉字组成诗,诗又构成了画,画里面又流溢着诗意与诗境。
仓颉发明的汉字,带给中国人数千年的理性、情感、想象与创造的特权,而书法一道,更是给拼音的世界带去了无可形容的字图与画面!但一条老路走到黑,再美丽的风光也会见怪不怪,再敏感的关注也会习以为常了。其实,海内外当代华人书画界,早就有人摸索如何丰富和改变一下这个传统。譬如台湾书画家石虎,20世纪前后以“字思维”的方式创作了大量书法和绘画作品,不少国画以书法线条构成,一派浓墨淡水的抽象;有的则是字一半画一半,以求字画互阐;就算是以画为主的那些作品,题款的汉字也是张牙舞爪,横七竖八,以字入画;至于他的书法,则被人称为天书,很多字根本看不懂,但乱中有度,草外有章,石虎将汉字的书画表现推向了一个准后现代的时间。
梅国云还没有这么过。他走了另一条路:文人书法小品。
之所以说是“小品”,他的每幅作品都在一个小的尺幅之内,如同唐人的绝句和宋人的扇面,且多聚焦在一个字上,强调典型、概括与含蓄,这其实也是中国雅人字画的一个传统。之所以说是“书法”,那就是指明这些小品还不是画,至少不是本真的绘画,它立意在字,挥洒在字,本质是字,是梅氏的“字思维”。但是,它的构型、它的变体、它的用笔、它的用墨,它的夸张、它的布局、它的题款与签章等,又确确实实借重了国画的方法与技巧。它以字为画,字在篆隶楷行草五体之间;又以画构字,画面与画意,依存在主字及其延伸的历史文化与当代情境之中(尽管,有些字还欠圆熟,有些画面还不是那么逻辑和那么充满美术感)。这就自然要说到“文人”这一层了。赵孟頫提出了文人画概念,它是对有着文人情怀、文人趣味和人文理想的绘画作品的概括。梅国云的书法小品,就内藏着这些东西。文学修养不用说了,这是他的当行本色,给这些作品的构思与表达提供了选择的依据和想象的空间。没有文学和书法的功底,有些字是根本提炼不出来的。我还要说的是,在内容上有三类题材和主题特别值得关注:一是对儒、道、佛和自然哲学的阐释,如太极二字居其中的字图;如阳刻般的口字内含一个阴刻般的一字;再如以般若二字为焦点的佛经经文等。二是对社会某些人事的讽剌与批判,如《牛》《时》《草》《苦》《马》等,俨然就是漫画版的书法小品了;三是表现小我情感或情绪的东西,如《心》《听雨》《母爱》《云游》《一直前行》等。《回家》打动了许多人,不但有望眼欲穿的思念与长途的奔波,还有最后一笔那精疲力竭的依靠,在家的支撑力量之上。这些,都得自文人的思绪、学识与情感。
如果一定要用“笔外意象”这个命名,“笔”应该就是我们在每帧小品中看到的一切线性和非线性的笔墨;“外”当然是外在于读者的想象世界,由一个字联想和想象到许多字、许多“意”义和形“象”了……
梅氏的文人书法小品,作为一家,总是可以大放异彩的。
【梅国云笔外意象作品聖(圣):耳朵高高在上听不到民间疾苦,习惯于用假话空话谎言(口)掩盖真相,基业(王)终会垮掉。】
本文作者喻大翔:同济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、教授、著名评论家,代表作《永远的藩篱》《两岸四地百年散文纵横论》《灵感之门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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